還是走了

家門口，車旁邊，您破天荒地告訴我對我的支持，叮囑我在外一切小心，有什麼事，您還要我務必跟您講，一起想辦法解決。豈知沒多久，您就昏迷不醒。本以為今天一切充滿希望，接下來的每一天，都是嶄新的奮鬥，沒想到在晚間，還是接到您的噩耗：您還是走了！我該感念上蒼對您的眷念？還是該悲悼太過短暫地翁婿之緣。


第一次見到您，我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，因為準備考試，冒冒失失地來您家過夜。您沒有半點責難，也沒有多說什麼，反而實實在在地盡了地主之誼。隔天中午，您特別煮了一碗炸醬麵給我，怕我吃不夠，還問我是不是要多一點麵。我大學畢業那年，順利地應屆考上研究所，當我對於我的狗運，多謝列祖列宗的保佑之時，您似乎對我相當有信心。從阿婆的店走回家門口的路程上，您告訴我一切沒問題，接下來的考試與難關，都可以一一迎刃而解。然而，我卻無法如您所願，走一個您為我想像的道路。儘管如此，您也沒有說過什麼。

還記得2004年，我也不知道是何種機緣，本應該短暫地出現在您眼前，可是卻心血來潮地陪您把車停好。從停車場走回衣蝶百貨的路途中，我們本來閒聊您如何南征北討，在羽毛球場上，殺的對方落花流水，或許話匣子打開了，就講到提早退休的事情，短暫私立學校的教學期間，如何提升小孩子的數學能力，以及為何要放棄私立學校的工作。那天跟您告別後，我真覺得，您真是一個「執子之手，不離不棄」的丈夫。

斷斷續續地相處中，我也知道您是一個不喜歡人家說您老的人，由於退休的後生活中，您常常以教授羽毛球為樂，也順便鍛鍊筋骨，所以在球場上，您更是喜歡修理那批「關公面前耍大刀」的年輕小伙子。還記得上次打電話向您問候時，您提到自己的新收的學生，是多麼愛打羽毛球，以致於讓您餓著肚子、受不了。除此之外，您又提到兩個不知死活的年輕老師。從您的言談中，這兩個老師本來以為自己很厲害，怕您不是他們的對手，豈知一番較量後，兩個年輕人氣喘吁吁地說「好累」、「好累」，就逃之夭夭了。「完全不是對手！」這幾個字，直到現在，還一直迴盪在我的腦海裡。

我還記得第一次在父親節請您吃飯，並且跟岳母、傻丁一起舉杯祝您「父親節快樂」，那時候，您高興地跟我們說：「謝謝！」我也還記得，在我出國唸書前的聚餐中，您對岳母說有人服侍的感覺真好。我本以為，我還有那機會、有這些時間，豈知一通電話已然天人永隔。雖說「生亦何歡，死亦何苦」，一旦真的發生，我還是楞在當下，看著窗外，納悶地問著上天：「難道這就是您給的答案嗎？」

宿舍的大廳，大家慶祝著Landesverbandstreffen；而宿舍內的房間，我思量著您跟大家道別的事實。